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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憎命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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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憎命達

第二天中午,應循聲睜開眼,盯著酒店的天花板開始回憶。無果,她斷片了。但敏姐雖然嘴上沒毛,但是個辦事牢靠的人,不會害她。

摸到被放在旁邊的手機,看到碩大的“周一”二字,她意識到自己又曠課了。想到米安的絮叨,她本來就很痛的頭更痛了。

她把自己從床上撐了起來,打開房門,與沙發上的許觀昨對視了一下。她還有點懵,下意識掐了一下手臂,不是做夢。

“有哪裏難受嗎?”許觀昨問。

應循聲趕緊轉身回房,啪得把門關了起來。沖進洗漱間,看到自己像個流浪漢的醜樣子和睡得抽象的發型,有點欲哭無淚。還好自己酒品蠻好,頂多只是說點胡話,看起來也沒吐。

許觀昨給她發了條消息:“我幫你買了一套衣服,應該合身的,放在門口了。”

應循聲覺得這下真的有點太暧昧了,但還是伸出一只手拿了進來,隨後沖了個澡。

“你又和我一起曠課,這下真的說不清了。”應循聲邊吃早午餐邊說。

“那就說不清吧。”

“米老師又得說我帶壞你。”

“我願意被你帶壞。”

“突然想起來,我沒穿校服啊。這下怎麽辦?”

“聲聲,我想帶你去看醫生。至少開一些助眠的藥物,酒精對身體不好,還會產生依賴性。”

應循聲對他知道這件事不奇怪,畢竟她也記不得自己昨晚說了什麽。

她看到敏姐發來的消息:“你別想從我這再拿酒了,你男朋友生氣起來太瘆人了。酒吧我也囑咐了,未經我的許可不得放你入內,別回頭他叫人把我這店給封了。”

“時晝不會希望你這樣的。她給你打電話是出於對你的信任,不能讓她後悔,對不對?”許觀昨的聲音傳來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她掛了精神科普通門診,做了量表和生理檢查,又經過了醫生的問診。她平時就對自己的異常有所覺察,加上做量表時的自估,大概已經有了預料。但得到中度抑郁、輕度焦慮、睡眠障礙的診斷,還是沈默了許久。

“未成年開藥需要監護人在場。”醫生跟她說。

“我知道了,謝謝您。”她走出了房間。

“許觀昨,我好像生病了,怎麽辦?”她拿著一沓單據,苦笑了一下。

“不要害怕,我會陪著你。”他走過來擁住了她,輕輕抽出她手上的單子,仔細地看了起來。

“開不了藥,但我不想告訴他們。他們只會說是我自己作的,或者說我裝病。”

被生病更痛苦的,是拒絕承認的感受,劃歸異常的感受,招致謾罵的感受。但這都是,她真實的感受。

“如果你不介意,我可以幫忙。”他捂住她的後腦。

……

當應循聲從許觀昨手上接過一袋全是英文包裝的藥時,她突然對他非凡的身份有了實感。

“一定要按照處方服用,有什麽不適立即告訴我。”他說道。

“知道了,謝謝你。”

開始服藥後,應循聲開始變得很困,經常在課上聽到一半就睡了過去。情緒也開始變得麻木,那些或好或壞的奇思妙想也都消失了。還時常感到惡心、想吐,飯也不太吃得下去。

好在她的朋友們知道後,沒有用任何異樣的眼光看她,並按照她的要求按以前的方式對待她。

許觀昨經常收到她大晚上發來的各種奇怪消息,耐心地回覆她。一邊打電話同她聊天,一邊看著心理學和精神病學的文獻、會議資料,待她睡著後伴著她的呼吸聲入睡。

除此之外,與他找來的國外執業醫師交流她服藥的情況,也成了他的日常工作。

這一切都導致應循聲在大考上拉了個大垮。米安找她問話,她只能如實地拿出了自己的診斷證明。米安沈默了一下,寬慰她會康覆的,並感嘆了一句“文章憎命達”。

“米老師,我的文章也沒有好到那個程度。”

“你這個孩子就是太堅強了。學業上的壓力不要太大,身體最重要。”

“謝謝您,您是個好老師。”

……

一個療程過去,許觀昨說道:“聲聲,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?可能需要換藥。”

“我不想吃了,太難受了。我每天吃那麽少,還長胖了。”應循聲把頭埋進手臂,體重增加都是小事,生理上的副作用太痛苦了。

更令她害怕的是,她失去了曾經對這個世界豐富的感知,她創作出的東西似乎都失去了靈氣,透露著一股僵硬的匠氣。除了必須要上交的作業,其他的都被她洩憤似的毀掉了。

“我們再堅持一下。藥物要達到一定量才會起效,之後就會沒那麽難受了。”許觀昨摸了摸她的頭。

“你不要騙我。”其實她也查閱了很多資料,知道他說的都是正確的,只是想鬧脾氣。

“不會騙你的。”

……

這天下晚自習,應循聲邊玩手機邊箍著許觀昨的手臂前往地鐵站,他在校門口看到了不速之客。

“怎麽不走了?忘帶東西了?”她擡起頭看他,跟隨他的視線看到一個男人,看起來和他有幾分像。男人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看,目光中帶著揣度,過了一會兒便朝他們走了過來。

應循聲註意到許觀昨流露出的防禦狀態,猜到來者不善,於是說:“是你認識的人吧。不需要我的話,我就先走了?”

“不好意思,今天不能陪你坐地鐵了。”他把她的書包交給她。

“不用道歉,明天見。”

“明天見。”

“你交女朋友了都不跟家裏說。她看到我也不來打招呼,這麽沒禮貌。”許越川率先發難。

“你也配。”許觀昨的語氣立刻冷了下來,“來幹嘛?”

“當然是來看看你的小女朋友,你媽媽很關心。長得很漂亮嘛,只是好像精神不太正常?也是,正常人怎麽看得上你。”

“不許說她。”

“你說不許就不許,你是我老子?”

“許觀昨,這是你爸嗎?”班上的一個同學路過,“叔叔好。”

“你好,小夥子真有禮貌。”

“叔叔再見。”同學揮手告別。

“車裏說。”許觀昨徑直向前走。

“對同學這麽不友善,活該招人嫌。”許越川跟上他,繼續嘴臭,“這麽不會做人,我就是這麽教你的?”

許觀昨沒回答他。

“你只教了我不守約,身體力行。”坐到車上,許觀昨開口。

“我是來出差的,老爺子也不能二十四小時派人盯著我吧?”

私人空間裏,許越川也不裝了,露出他真實的醜惡嘴臉:“小畜生,你不會以為她是真心喜歡你吧?無非是看上了你這副好皮囊,還有你手上的錢。這可都是你老子我給你的,你是不是得感謝我?”

“不關你的事。”

“最看不得你這副死樣子。她要是知道你差點殺了人,還會跟你在一會兒嗎?”

“不許靠近她,不要讓我說第二遍。”許觀昨握緊了拳頭。

“你怎麽變得這麽蠢了?你越表現得在乎她,我越不可能放過她了。破綻是你自己露出來的,你還是沒學會怎麽……”

許觀昨傾身向前,挾持住許越川,掐住他的喉嚨,說:“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嗎?要不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,我一定會殺了你。”

許越川臉開始發紅,笑著做出口型:“你動手啊。”

許觀昨放開了他,用冰冷的眼神盯著他,說:“你回去。”

“小畜生,你還是這樣比較好玩兒。”許越川坐起身,整理自己淩亂的衣服,“你給她拿的那幾款藥,我已經查清楚了。她這種病,大概都不用我動手。”

“不過人還是得活著才最管用,就像顧皎一樣。想保護她呢,就跟我走。在這兒混,平白浪費你的天分。”

……

應循聲晚上睡不著,想了想還是沒打擾許觀昨。她打開電腦,搜索了一下關鍵詞,找到了晚上看到的那張臉。

她調查了一下此人的履歷和言行,對許觀昨表現出敵意的原因有了幾個猜想,不過都共同指向了家庭矛盾。如果說他與兩位老人是沙丁魚,許越川就像是一條不合時宜的鯰魚。

第二天一早,下地鐵後,應循聲被許觀昨拉到了一個角落緊緊抱住。她脫出一只手,看了眼手表,說:“只可以抱五分鐘哦,要遲到了。”

“我好想你,不想離開你。”他在她的耳邊說。

“你要帶我逃學?去哪裏?”她一看見他就發現他的狀態不對勁,透出一絲頹唐,活躍了一下氣氛,“米老頭心臟可能受不了,他會以為我去哪兒找死了。”

許觀昨聽到“死”這個字,迅速應激,收緊手臂喃喃道:“不可以,求求你了,你不能拋下我。”

應循聲意識到這個氣氛被她整得更糟了,她就不該做自己不擅長的事,拍了拍他的背說:“我開玩笑的,你別當真啊。我讓霽月幫我們請個假,你別抱這麽緊,我拿下手機。”

“不要再用這個開玩笑,可以嗎?聲聲,拜托你,答應我。”

許觀昨的反應太反常了,她平常也沒少把這種話放到嘴邊,從沒有人當真過。

只有一種可能,昨晚交流涉及到的一些話題,讓他覺得這並非不可能。大概率是許越川用她做籌碼,逼迫他答應一些條件,才讓他爆發出如此大的分離焦慮。

“盡量。你也是知道的,我嘴賤得有點沒邊。”她單手發完消息,“我帶你去公園玩,怎麽樣?早知道別出站了,浪費錢。”

“我不想去,只想抱著你。”

“那也別在大街上,可以嗎?影響市容市貌。”

許觀昨打了個車,把她帶到了之前的酒店,一進門就抱著她有些瘋狂地親吻。應循聲分出神思考,他是在這包了年嗎?入住都沒辦,直接刷指紋就進來了。

“聲聲,我有點沒法控制自己。如果我越界了,麻煩你打我一巴掌。”

“我打你,你就會停嗎?”

“我不會傷害你,永遠不會。”比起說給她聽,這句話更像說給他自己聽。等到實在無法自控的那一天,他會先殺了自己。

“我其實無所謂,是你一直有所謂。”她搭著他的肩,盯著他的眼睛說,“你知道嗎?我會想著你……”

許觀昨聽到她傾身在他耳邊清晰而緩慢地說出那兩個字,腦子頓時一片空白,臉和耳朵都染上了緋紅。

她看著他呆立原地,忍不住笑著說:“停下來了呀,看起來比打巴掌管用。不過我沒有騙你,只要你做好措施。當然最好,你和我去做個體檢。但你這麽愛幹凈,應該也沒什麽問題。”

“聲聲,……你別再說了。”他松開了他,轉身把自己鎖進了衛生間。

“哎呀,怎麽這麽不禁撩,怪可愛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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